南山南 第四章
在见到向南之后，不对，其实是顾在北，方南觉得她可能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春天。
她和顾在北十分聊得来，现今她没有什么一个人发呆的时候了，下午陪着婆婆呆坐的时间也短了，越来越多时候，都是婆婆乐呵呵地瞅着他们俩笑。
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这么如火如荼，只是多了一个搭句话的人而已，再说，顾在北一靠近她就害羞，她一害羞就容易别扭，和乐融融的场景其实是非常少，都是顾在北在她旁边碎碎念。
只是她一点都不烦顾在北的碎碎念罢了。
“方南，你要是姓南就糟了，那样全地球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南方人了！”方南被这冷笑话冷得一哆嗦，然后朝着顾在北傻笑起来——虽然很冷，但是方南最爱听得就是冷笑话。方南把这也当做她和顾在北的缘分一种，在心里为此默默欢喜。
下了班，方南被顾在北拉去啃街角的晨光烧饼，两人拿着饼边走边吃。吃饼的时候两人很安静，方南也很享受两个人并肩走的氛围，尤其是在这让人略感寂寞的黄昏时候，顾在北在她身边，她觉得很满足。
方南斜上去偷偷瞄顾在北，打趣道：“顾在北，你是个在北方的人，全地球人也都知道。”
顾在北叼着饼，一双晶亮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里像发着光，他听见话，看了方南一眼，然后取下饼说道：“方南，你的家乡应该很不错吧，肯定不会比这里差，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出来？”
“嗯……是挺好的，但是待在家里的话，虽然很安稳，但心里总是不安心，总觉得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，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。”方南很迷惘，这片异乡的黄昏路上，被堵在路上的归家的车，满街的陌生人。
她离开可以安度一生的家，是为了寻找心中缺少的那一部分，但这熟悉不起来的一切，却令她心中的孤独被更大地撕扯开。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对错，还是说，她最终还是要空地归去，如同她当初她一个人从火车站出来的夜晚，面对空无一人的广场，不知该何去何从。
两人静默着走了一路。在方南回过神来时，她已经路过宿舍很远，而顾在北也一直没说话，方南忽然觉得气氛无比之尴尬——
“呃，我们好像走过了？”方南讷讷道。
顾在北也不看她。月亮在他们头顶悬着，美丽的满月，将月光遍洒而下，行道树的新叶在夜风里微微颤动，车辆整整齐齐地在马路上排成一列列，红色的尾灯整齐地闪烁着，等待着下一轮红绿灯的交替。
方南低头看路，时不时抬头瞥一眼顾在北。顾在北现下也低着头，明亮的眼睛半垂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。
“方南，如果最后还是错过了，你要怎么办呢？”顾在北问道，语气里有些沉重。
方南有些诧异地看向顾在北，显然没想到他还沉浸在这个问题里。
“不知道，大概就认命了吧。”她装作轻松地回答。
顾在北忽然大睁开眼睛瞪着她，怒道：“你也太容易认命了吧！”
方南被唬得一愣，看着近在眼前的脸，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。
还好是晚上了，不然肯定被顾在北看到她红了的脸。
顾在北站直身子，干咳了几声，继续问：“那你要是找到了呢？”
方南想了想，瞥了眼身边的人，轻轻说：“找到了，就好了。”
已经找到了， 像这样，已经不能再好了，方南想。
又走了一小段，方南察觉气氛太过沉重，打算岔开话题：“你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
两人异口同声道。
方南不好意思地挠挠脸，摆手道：“你先说你先说。”
顾在北长吸了口气，嗯了声，说道：“你这个人，好像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，所以我也不是很拿得准，我说你啊，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方南感觉自己一下被雷劈了一样，整个人都眩晕起来，偏偏顾在北还盯着她，凶巴巴地说道：“老实点交代。”
方南心跳快地喘气都困难，脸上一片滚烫，她张嘴想反驳，但是看着顾在北的眼睛又不敢随便说话，她憋着一口气，快要窒息了。
顾在北拿手掌盖住她的头，亮晶晶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水在泛着涟漪。笑道：“你慌什么。”
方南垂着眼，再不说话了。
顾在北突然挡在方南面前，将方南的身子转向来时的方向。他搂住方南的肩膀，让两人的距离贴到无限近，轻叹：“那么，回吧！”
直到回到方南宿舍楼下，两人不曾对话过一句。顾在北拍拍方南的肩示意自己要走了。方南却握住了顾在北搭在肩上的手。
“我说我喜欢你，会怎么样？”方南像是和顾在北商量事似的说道，只是她潮湿的手心背叛了她镇定的语气。
方南背对着顾在北，脸红到一塌糊涂，紧张感已经让她几乎要哭出来，紧抿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。她是真的很在意很在意顾在北的回答。
但方南没有等到顾在北的回答，只有顾在北贴上来的体温，紧紧贴着后背。他的体温温暖异常，拥抱住她的手臂也在微微发颤，方南听到顾在北喃喃道：“方南，我现在怎么感觉，好像喝醉了一样？”
“……你什么时候喝的酒？”方南已经没脑子了。顾在北也没说穿，只是嗤嗤地闷笑着。
一场春风醉，醉了多少梦里人。